即便记忆已经模糊我还是能忆起我家神社前那古旧的匾额,或是红色高门柱两端缺了角的石雕,龇牙咧嘴地恫吓一切牛鬼神蛇。
此刻它们就在我的面前,定固的眼睛注视着我,监视我的一举一动。
我在心里念了声打搅了便蹿上石梯,其令人咋舌的高度着实给我的躯体带来不小的挑战。
真正踏进院子时我已气喘吁吁,环顾四周只见整齐的石雕,他们掩藏在茂密的小树丛中,在道路两侧排成竖列相对而立,挑衅般地表情狰狞。参拜者的痕迹被打扫的干干净净——没有被践踏的草坪,没有带着现代生活气息的垃圾,一切事物都透着一股质朴安宁的气息。写着心愿的木板尚未破旧,它们带着不同的笔迹占了整整一面墙,在风中微微摇摆互相碰撞发出清脆而无规律的声响。
摸摸口袋竟有几枚钱币,我将它们一股脑儿丢进了钱箱旋即拉响了铃铛——那个悬挂于钱箱上空,身侧垂着粗大绳索的巨型铜铃。传说它的声响能冲破天际,人们常常拉响它以提醒神明自己的存在,从而拜托神明实现愿望。
我缓缓扯了两次绳索,低头合掌静默。在这安静的地域铃响反倒显得突兀,我不想许什么愿望,我只是奢求那些神明能够听见我的声音。
——就如同传向那边的,最后的信息;将在森罗万象的日子与未来划出界限,即便想起那一切内心依旧苦楚万分。
又有什么办法呢,我不过一届凡人。
——放下手臂后我扫走了所有搁浅于脑海的思绪,有些忐忑地看向旁边的木结构平房——从我记事起就与奶奶缩在这小房子内,不知不觉也就住了十多个年头。从没觉得生活困难或者拮据,日头总是过得平和而满足。我的突然失踪想必令她心急如焚,此刻去敲门估计那个心脏不大好的老太太会直接晕倒。
——或者,拿手杖狠狠敲击我的膝盖骨,虽然不似她的性格却也是一种可能性。
或者更糟,开门后发现完全不认识的家庭,然后得知这神社早已易主。
即便顾虑着诸多事情我还是迈开了脚步,平时只要几秒就能到达的距离我仿佛走了几世纪之久,磨磨蹭蹭挪到了门口却又抬着手迟迟不敢敲下去。
“胆小鬼。”
僵持了几秒后我拿拳头给自己的面颊来了一击,令肌肉都麻木的物理疼痛下似乎什么都不足为惧。一咬牙,我伸手咚咚咚在门板上规律敲击了三下,而后带着该来的都会来的壮烈情怀后退数步待门开启。
里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。
“来了~来了~”
平缓而沙哑的声音从房间深处流出,缓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