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全军士气高涨,虎式立刻让众人做好战斗准备,并派虎王带领另外还能运转的3名虎王型AG从小路上前侦察敌情,自己组织人马从侧翼和正面两个方向前进。自知肩负重任的虎王立刻启动外骨骼,位于后腰的小型柴油机喷出丝丝黑烟,气垫悬浮装置也开始工作,她深吸了一口气,喊了声出发,带领着同型号的姐妹们离开战壕。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作为小队队长执行任务,但同样的,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挑战,四周的浓雾很快就蔓延到其他AG的心中。
“我们能打得过俄国人吗?他们的AG都好可怕。”一名声音尚显稚嫩的AG微微缩起身体,带着急促的呼吸警戒四周:“据说我们朝腿开炮她们也不会觉得有事。”
在最前方领路的虎王微微转过头,发现她似乎还不到16岁,人造皮肤上的雀斑如此逼真,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个接受亨舍尔公司改造过的少女,因为这里只有她是亨舍尔的型号,所以大家也如此称呼她。虎王刚想说什么,另一名虎王就开始抱怨起来:
“我们‘虎王’型说什么是最新锐型号,其实还不是上场的炮灰。恐怕那群老婆子早就看我们不顺眼,想趁这机会丢掉我们吧!”
“不准这么说!”虎王终于忍不住了:“长官让我们侦察敌情,就是为了让我们避开正面战场啊!”
“队长你才是,为何那么信任她们。我们的姐妹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可是被他们抛弃了不少啊!”不顾周围是否有敌人,少女放声大喊:“明明素体出问题是他们的错,凭什么就把她们扔在那里!人类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人看!他们……他们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而已!”
“那样的话,就认为我们是在为我们AG自己战斗吧!”虎王回忆起虎式的英姿,鼓起勇气呵斥众人:“我们还有彼此,如果就这么投降的话,俄国人可不会管我们是不是人类,全都一视同仁地宰杀!那时候我们姐妹们的牺牲不就没有意义了吗!”
少女一时语塞,其他AG也侧过头,没有回应。虎王自知这已经足够,也不再继续,但是她心里也明白:自己姐妹所说的话无比正确,人类早就不将AG作为人类看待,在他们眼中AG只不过是方便的武器而已。既然如此,自己又为何战斗?虎王闭上眼睛,黑暗中又浮现出集中营里的地狱景象,大人在哀求,小孩在哭喊,无辜的人们被拖进毒气室里成为无谓的试验品……
而自己却站在这里,呼吸着自由的空气。虽然不是真正的自由,但是,至少自己有为生存而战斗的权利。
她咬了咬牙,催促自己集中精神。雾气越来越浓密,甚至到了四人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够看得到对方,但远处房屋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,虎王举起手,打手势让众人关闭悬浮装置,拿起7.92毫米机枪,跑到不远处的两颗巨石后面进行侦查。
“姐妹,到那里放下炮管,随时准备射击。”虎王指着一名AG下达命令,那名少女点了点头,爬到巨石的夹缝处,单膝跪地,外骨骼也将收纳在背部的88mm无后坐力炮举起。少女将自己的电子防风景与被放在右肩的炮管连接,进行瞄准。
“听我命令开火,到时候我们一起用机枪做弹幕掩护。”
看到其他AG们点头后,虎王又探出头,举起望远镜监视小镇。她不能确定对面没有士兵,只能够尽量收集情报,祈求自己和姐妹们能够占领先机。因为迷雾,虎王连一百米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,但她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,也听不到士兵们的交谈。见许久没有动静,她便让两个人继续在这里监视,自己带着一个人绕到小镇侧面进行侦查。
寻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观察点后,虎王打开无线电,与另一边的队友通话:“有异状吗?”
“没有。”
已经两个小时了。虎王摸了摸下巴,继续观察,还是看不到什么人影。现在是该大胆前进,还是继续守株待兔?面对两个风险极大的选择,虎王在深思熟虑后选择了后者:现在敌方已经抢得先机,如果不尽快找到敌军踪迹,那么虎式带领的大部队就面临着被伏击的危险。她让另外两人与自己汇合,然后进入城镇,在建筑物和小巷里穿行。
“那里有个教堂。”一名AG扯了扯虎王的衣服,指着迷雾中的那杆尖角:“我们应该上去看看,那里视野应该不错。”
高处乃兵家必争之地。不太懂战争策略的虎王也能明白这一点,便带领众人悄悄溜进教堂院子里。她们发现,窗户大门被封得严严实实,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。但是AG们可不是“一般人”,为了安静,她们掏出伞兵刀外形的高周波振动刀,小心翼翼地切开门锁,然后进入。
随后,她们都惊呆了。要问为什么,那只可能是四散在地面的彩色玻璃,被血液染红的洁白墙壁,以及,在地上那些身体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。那名年纪还小的亨舍尔看着这一切,颤抖地捂住嘴,想要扶住旁边的木椅却不小心跌倒在地上,旁边的AG急忙扶住她,让她坐在地上发泄情感。
虎王看着这一切,捂住微微发痛的额头,差点也跌倒在地上,这个场面,这个气氛,她很熟悉,是的,集中营,犹太人集中营。那里和这里,虽然有些不同,但都是灭绝人性的地狱。四周没有能够打开的出口,这些躲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粮食用光,不得不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主面前通过自相残杀来祈求生存,将人们寻求庇护与救赎的圣地变为阿鼻地狱。她忍着恶心,跨过一个个尸体,走到十字架前。
她并不信教,严格来说,并不信天主教。她出生在犹太人的家庭,从小接收着犹太教的教导,可惜在她还没有更加深入地了解其教义,盖世太保便踢开了木门,将还在桌前设计最新式汽车的父亲,还在厨房做饭的母亲还有自己拖上了囚车,带到了集中营。因此,她并不是来这里寻求忏悔,而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。
是一个小女孩,准确地说,是一具尸体。不过不同的是,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很完好,倒在她面前的成年人尸体倒是满是伤痕。是父女吗?虎王不知道,她只是想来这里看看,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,让她来到这里时,思维才重新回到大脑。
够了。她闭上眼睛,喃喃自语。已经够了,不要再看了。她揪紧自己的紧身衣,大口地吐了几口气,转过身用手势让她们到自己面前来:
“……我们快点开始干活吧。”虎王看着三人,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中夹杂动摇:“两人在这里防卫。你跟我到上面去勘察敌情。”
两人点头,那名亨舍尔依然在哭,没有反应。虎王也不知该怎么办,毕竟她实在不能忍心才去强硬态度,或许这就是自己难成大器的原因吧!她掐了掐眉头,让一人照顾那名亨舍尔,自己和另一人爬到塔楼上。她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,还是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。获得良好的观察点后,她掏出望远镜,让另一个AG监视远方,自己监视整个小镇。
没过多久,那名AG就扯了扯虎王的衣服,指着远方,脸上写满了惊恐。虎王急忙看去,也不禁一惊,远处的山坡被迷雾笼罩,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,后背的火炮和手中的机枪暴露了她们的身份。虎王急忙让同伴掏出地图,自己与虎式进行联络:
“德斯塔长官,发现状况,是俄国人的AG!”
“什么?”虎式的声音包含了一丝喜悦:“在什么地方?”
虎王让战友把地图递过来,目测了一下这里与对面的距离,说道:“约在A6和A7两个区域之间。”
对面沉默了一会,然后答复道:“的确,我们看到了敌方的部队,你现在在附近寻找合适的狙击点,我们在这里展开攻势,到时你们提供火力支援。”
“明白!”
“还有。”虎王听得出虎式在笑:“干得不错哦,虎王。”
“您……您过奖了!“
虎王瞪了在一旁偷笑的AG,然后转过头露出幸福的傻笑。她拍了拍自己的脸,收起地图,对同伴说道:“你听到命令了,这里是个很好的观察点,我们在这里截击他们吧。”
同伴看了看四周,面露难色:“队长,这里的视野的确很好啦,可是……”
她指了指下方,小声地说:“这里……”
虎王这时才反应过来。这里是教堂啊,她想,先不说有没有宗教意味,光是下面的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,就足够让自己队员无法发挥全力,这样再好的视野也没法让炮弹打中目标。她叹了口气,决定离开这里寻找更好的狙击点。
爬下楼梯,虎王又听见了抽泣声,她循着声音看去,发现亨舍尔还在哭泣,不肯站起来。那蹲在那里捂着眼睛哭泣的样子,让虎王再一次想起了过去。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毕竟真正直面地狱的时候,谁又能做出更好的表现呢?至少自己不能。虎王只好走过去,拍了拍她的肩,说道:
“行啦,我们离开这里,不再回来了。”
可惜即使这样,没有眼泪的亨舍尔依然不能停止抽泣,话语也因此泣而变得断断续续:“姐……队长,我们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?”
“不,不会的。”虎王硬挤出笑容,她实在没法做出虎式那样的强硬态度:“我们可是比他们厉害多了,子弹都伤不了我们啊!”
“可……可是我还是很害怕……这样不就代表着我们不是人类了吗。我……我想妈妈……唔唔……”说完,她又捂住脸。虎王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强行拨开对方的纤细手腕,双手抓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:
“不要害怕,我们不是还在这里吗!你的姐妹们都在这里啊,我们还活着不是吗?只要还活着,我们就能够打跑那些俄国人!”
“真……真的?”少女擦干净自己的眼泪,向虎王露出哀求的目光。
“对啊!你不知道吗?我们‘虎王’型AG可是从来没被那帮男人婆正面击倒过哦,而她们的素体被我们的炮弹打中就变得破破烂烂了。她们的冲锋枪枪管还是用步枪枪管折成两半做的呢!这种杂牌军要不是靠着寒冷和人数,早就被我们打趴下了!”
虎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堂,事实上,背对着这些尸体的她内心已经疲惫不堪:为国战斗?她自己都不信,明明战争就是自己这一方挑起的,他们打回来又有什么错?明明是自己方的错误,说的却像是别人的过错一样,这样不是太无耻了吗?
可是,可是即使这样。
她捧着对方的脸,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:
“而且也不要想那么多!不要想什么为了纳粹或者为了元首,就是为了我们!你不想念姐姐们吗?如果我们不努力的话,她们可能就打不过俄国人,到时候她们全都会死啊!不要在这里放弃,好吗?”
少女看着虎王的双眼,撇过眼睛,想侧过头不再看她的面孔,但头刚有转动的势头,就被虎王强行按住,看着那双坚定的双眼,少女也闭上眼睛,然后鼓起勇气,握紧手中的机枪说道:“我……我做!队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话!”
“就是这样!”虎王用力拍了拍亨舍尔的肩膀,然后站起来对众队友下令:“我们现在立刻离开这里,争取从小路侧面包抄敌军,为友军提供炮火支援!”
“明白!”
希望自己的决定正确吧。虎王咬了咬牙,带领着众人,以悬浮装置的最快速度离开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