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向谦逊有礼,即使被我责备也只是默然,一双冰泉一般的蓝眸无辜得令人心疼。那一瞬我曾相信,这个世界上,不会再有比他更美的人了。
长安的花灯节会,是一年中最繁华热闹的盛宴。
这花灯节中,有个庙会是我的最爱,庙会中,无论男女老少皆要戴面具而入,风情万种的女子有可能带着凶神恶煞的妖怪面具,端庄淑静的仕女假面下,却可能是一张孩童的稚嫩的脸。
谁也看不清谁面具下的脸,而面具过滤后的声音更是难以分辨。
唐管家带着我在庙会里闲逛,为了不至于走散,我和他约定戴一样的昆仑奴的面具。
花灯节上,我打了会儿花鼓,许多人拍手叫好,一转身不见了唐管家,想到唐管家平日里酷爱西洋玩意儿,估计去欣赏西域商人们的奇技淫巧了,连忙挤出人群去找他。
可是,人那么多,往日一眼就能望到的熟悉的蓝发蓝眸,埋藏在昆仑奴的面具下不见天日。
好在他戴的是稀有的昆仑奴面具,要找起来也不会太难。
终于在酒肆边找到了正把玩一只精致竹雀的唐管家,隔着面具我也难掩怒气,嗔道:“你跑到哪儿去了,找你好久,我们去那边看皮影吧,正演昭君出塞呢。”
唐管家想也是知错,随我走去。
他一向谦逊有礼,即使被我责备也只是默然,一双冰泉一般的蓝眸无辜得令人心疼。
看完皮影,天色已晚,寻思着要回家了,唐管家却径直走向一家酒肆,看他要了一壶清酒,斟酒手法甚是熟练,不禁疑惑,温文尔雅的唐管家是向来滴酒不沾的,今日这是怎么了?
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,却被他的手握住了,那是一双修长秀气的手,并不似唐管家常年劳作生有薄茧的大手,大惊,连忙要抽回手,这个人不是唐管家!
面具下那人粗浊的嗓音传来:“小娘子既已与我同游庙会,此时又何必害羞?”
我大惊失色,不小心打落了他的面具,月光照下来,我看清了他的脸,倾国倾城。
倾国倾城,这是我最先想到的四个字。
随意披散的长发,右鬓一根小辫轻佻的垂下,不羁的柳眉下,一对灼灼的桃花眼,波光流转,肌肤胜雪,唇红齿白,精致的五官,足以令女人嫉恨。
那一瞬我曾相信,这个世界上,不会再有比他更美的人了。
他再次开口:“也该让我见见小娘子你长什么模样了。”
除去了面具,原来他的声音也是这么好听,如一泓清泉缓缓流淌。
我回过神来,一把推开他,往酒肆外跑去。
唐管家在西域女商的摊位前流连忘返,我上前拉住他:“该回家了。”
他回过头来,脸上仍是戴着昆仑奴的假面,我一把扯下他的面具,还好,面具下是熟悉的蓝发蓝眸。
“以后不许戴面具了,我找不到你会害怕的。”
“小姐不许我戴,我便不戴。”唐管家柔声说道:“可是,小姐还带着面具呢。”